高歌猛進勢頭戛然而止 揭煤化工零排放真實圖景
直到500多年以前,鄂爾多斯還是中原農耕文明和北方游牧民族進行拉鋸戰的地方。現在,在這片廣袤土地上揮斥方遒的不再是金戈鐵馬的鐵騎軍隊,而是一個又一個投資規模動輒上百億的大型煤化工項目。
圖克鎮在鄂爾多斯南邊約90公里處。盡管也是數個煤化工項目聚集之地,但是由于缺少了明星項目——比如說神華鄂爾多斯百萬噸煤制油——圖克鎮在去年的煤化工大潮之中,并沒有得到過多的關注。
然而時隔不到一年,位于圖克鎮的中煤鄂爾多斯圖克化肥項目卻成為業內人士口中談論的焦點。這個一期項目年產100萬噸合成氨、175萬噸尿素、12萬噸液化天然氣,投資95億元的項目,從投資規模、技術路線、設備選取上都并沒有太多的突出之處。讓其名聲鵲起的是它實現了廢水處理的“零排放”。
“零排放”,這個并不新鮮的詞匯可以說是2015年,令煤化工行業頭疼的詞語。在經歷了2014年的狂飆突進,煤化工產業在2015年陷入了戛然而止的尷尬。從蘇新能源塔城40億立方米煤制氣項目環評被否開始,今年煤化工項目環評“闖關”無一通過。
煤化工產業在2015年的低迷是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油價暴跌、宏觀經濟低迷等等。但環評無疑是受到大眾關注的焦點。早在去年煤化工項目爭相上馬之時,就有煤化工項目對周邊環境有污染的相關報道。
今年,陳吉寧走馬上任環保部部長之后,對部分央企的大額罰單,也讓環保部一改以往弱勢形象。在媒體的炒作之下,煤化工水處理和“零排放”的話題成為今年煤化工行業的熱點。
然而引起《能源》雜志關注的,是那些隱藏在煤化工“零排放”背后的水處理市場和一眾環保企業。在這個本土民營企業、外企巨頭、體制內機構背景企業和國企背景企業共同組成的市場里,群雄逐鹿的態勢已經形成。他們擁有著各自獨特的優勢,在水處理市場中長袖善舞。
此外,我們也沒有忘記探尋一個重要的事實:充滿爭議的煤化工廢水“零排放”,究竟存在哪些問題?絕大多數現存“零排放"項目的不成功是哪些因素造成的?在項目成敗的背后,這些背景各異的環保公司又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媒體記者走訪煤化工水處理“零排放”項目的業主、乙方、供應商和專家學者,為讀者揭開“零排放”爭議背后的這一股掘金熱潮。
不的明星項目
哈爾濱工業大學的韓洪軍教授今年格外的忙碌。隨著國內有關煤化工水處理“零排放”話題的升溫,在這個行業內頗有建樹的韓洪軍教授自然也成為了各類會議、論壇和企業項目的座上賓。
“國內目前的這些煤化工項目,水處理‘零排放’的效果都不是很好,環保部環評中心都沒有通過,很難說誰做的好。”韓洪軍說,“中煤圖克化肥項目的零排放算是比較成功的。”
韓洪軍教授有足夠的自信這么說,因為在中煤圖克化肥項目中,他和他的團隊也參與到了其中。
但這也絕非是韓洪軍教授的自我褒獎。無論是項目業主、環保公司還是供應商,在被問到目前煤化工零排放做的好的項目時,中煤鄂爾多斯圖克化肥項目一定會被提及。
盡管相比于去年火爆的煤制氣、煤制油或者是煤制烯烴,煤制化肥并不在新型煤化工當中占據比較主流的技術路線。但是終設計年產200萬噸合成氨、350萬噸尿素,同時生產8億立方米天然氣,總投資200億元的中煤鄂爾多斯圖克化肥項目依然是目前全國乃至世界大的化肥項目。
“中煤圖克化肥項目零排放的成功是有多種原因的。”神華煤制油的一位工作人員說,“這個項目吸取了之前失敗的一些經驗,集成了多方技術。加上當地居民對它廢水外排的監督比較嚴格。促成了這個零排放的成功。”
據了解,中煤圖克化肥項目的零排放,項目總包是東華工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東華工程),使用了阿奎特公司的膜濃縮,哈工大參與了蒸發結晶分鹽。
然而這樣一個被業內普遍看好的零排放明星項目也絕非無懈可擊。就有一位曾經參觀考察過中煤圖克化肥項目的業內專家爆料:“中煤圖克化肥項目零排放分出來的鹽,一開始是白色的。但是時間久了,顏色就變的和沙子一樣,呈黃色。這可能就是因為COD的問題還沒有徹底解決。”
而當中煤圖克化肥項目的工作人員被問到結晶之后的雜鹽具體如何處理時,能夠得到的答復也是籠統的:“按照科學的方法處理,不會造成二次污染。”
這兩點,正是當下煤化工水處理零排放具爭議的兩個方面:前端預處理和固廢處理。
比起煉化和發電,煤化工行業在水處理零排放上面的需求無疑更加迫切。“煉廠的環評很多年前就通過了,沒有問題。”美國頗爾公司的銷售經理劉洋說,“而電廠的水處理起來比煤化工要簡單的多。”
相比于煤炭行業的傳統和保守,煤化工行業給人的直觀感覺無疑會激進的多。諸多技術路線和設備在沒有經過大規模商業化生產檢驗的情況下,紛紛被國內企業和項目采用,以至于在中國的煤化工市場上,各個國家、公司的技術百花齊放。
姑且不論這些技術路線復雜多樣的優劣和成敗,對水處理來說,這種多樣性實際上加大了零排放的難度。不同煤氣化(000968,股吧)工藝的廢水水質大不一樣,這也就要求零排放項目必須進行針對性的設計和采取措施。
而在這背后,看似繁榮的市場競爭和數量眾多的市場參與企業實際上并沒有對零排放的完善起到積極地推動作用。盡管這一市場,份額巨大且發展潛力。但實際上,并沒有形成完善、成熟的市場規則。
“群雄逐鹿”
北京市海淀區新街口外大街19號,是北京師范大學學術交流中心所在地,這棟16層的大廈也被稱為京師大廈。北京萬邦達環保技術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萬邦達)就在這座緊挨著北京師范大學的大樓內。
就像京師大廈和北京師范大學密不可分的關系一樣,萬邦達也因為其董事長王飄揚的關系,而與北京師范大學緊密相連。
“我們更多的會把萬邦達當做一家業主關系資源上實力很強勁的公司。”一位外資水處理企業內部人士說。
在煤化工水處理行業中,萬邦達和神華寧夏煤業集團(以下簡稱寧煤)上層關系緊密已經不是秘密。此前,萬邦達在神華寧煤集團簽下煤化工水處理巨額訂單,合同額37.07億元,其中包括總承包EPC項目10.17億元,托管運營20.1億元,BOT6.8億元,也包括部分與中國寰球工程公司聯合投標項目。
然而,隨著政治環境的變化,萬邦達與寧煤之間的“鐵桿”合作也不再一如既往的穩定。2014年,原神華寧夏煤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董事長張文江,神華寧夏煤業集團公司安全監察局主任師劉寶龍,神華寧夏煤業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安全監察局黨委書記、副局長牛進中先后因為涉嫌嚴重違紀違法,接受組織調查。
“原本寧煤和萬邦達簽署過一個有關水處理的框架協議。”一位不愿具名的業內人士說,“現在萬邦達也不能說完全拿到寧煤的項目。”
萬邦達的業績壓力不僅僅來自于這一個方面。隨著煤化工產業的擴大,水處理市場對環保公司來說也更加誘人。很多有背景和實力的公司也都愿意分得一塊蛋糕。
拿下中煤圖克化肥項目水處理EPC的東華工程科技股份有限公司,其前身就是化工部第三設計院。而化工部第二設計院就是現在的賽鼎工程有限公司。在輪四個煤制氣示范項目中,除匯能煤制氣項目由天辰工程公司設計外,其余三個都由賽鼎公司進行設計。
東華工程盡管有設計院的背景,但已經實現股份制改造并且上市。北京朗新明環保科技有限公司(以下簡稱朗新明)則直接是國企背景,隸屬于國電科技環保集團股份有限公司,是國電集團的專業從事水處理工程和水務投資建設為主的環保科技公司。
相比之下,博天環境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博天)作為一家民營企業,似乎并沒有優勢。不過,恰恰是博天,被很多業內人士認為是潛力和實力的。“博天攤子鋪的很大。它在很多省份,或者是城市都安排了專門的人員。他會根據地方具體情況的不同來調整他的策略。”這樣靈活的策略被認為是博天在煤化工水處理領域成功的關鍵要素。
以上這些只能說是活躍在煤化工水處理行業中的,比較或大型的企業,市場中還有很多體量相對較小或者度還沒有這么高的企業。在采訪中,無論是媒體記者的直觀感受還是來自企業家們的反饋,都給人一種零排放市場已經陷入了“群雄逐鹿”的狀態。
但在群雄逐鹿表象的背后,我們也發現,由于煤化工行業發展的時間較短,零排放領域公司之間的競爭并沒有能夠形成一種相對健康的商業氛圍。亂象叢生——這也許是對當下零排放市場一個比較恰當的注解。